冬日山村生活剪影

一、银碗倒扣的山坳

鸡鸣三遍，李家庄屋顶的炊烟才慢悠悠探出头。昨夜的雪下得实在，把二十几户青瓦房埋得只剩屋檐翘角，活像蒸笼里冒尖的白面馒头。村口的老槐树最遭罪，胳膊粗的枝桠让冰溜子坠成了驼背老汉，偶尔有山雀落脚，扑棱棱能抖下半斤雪渣子。

1. 雪被下的动静

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往村西头走，能撞见王铁匠家的大黄狗。这畜生平素凶得很，如今四爪陷在雪窝里，倒显出几分憨态。它跟前三两只芦花鸡正用爪子刨雪，露出些草籽碎屑，鸡冠子冻得通红也顾不上。

• 井台边的冰层足有三指厚
• 晒谷场成了天然滑冰场
• 磨盘边堆着七个歪扭的雪人

二、热气腾腾的日头

晌午日头最暖那会儿，村支书家院墙根总要蹲着几个老汉。羊皮袄裹得严实，铜烟锅在雪地上磕出小坑，说笑声能把房檐的冰溜子震落。他们脚边总滚着几个冻梨，等晒软了掰开，里头蜜似的汁水能甜到牙根。

2. 灶膛里的年味

腊月二十三刚过，家家灶屋就飘出甜丝丝的焦糖味。赵婶子蒸的年糕要嵌五层枣泥，刘大爷熬的麦芽糖能扯三丈不断。最热闹还数村小卖部，红纸裁成的春联铺了满炕，墨汁混着冻梨香，惹得窗玻璃都蒙了层雾。

三、冬藏春生的秘密

地窖深处码着越冬的土豆，表皮皱得跟老婆婆的手似的。菜架子上倒吊着成串的干辣椒，偶尔落下一粒籽，能在雪地上烫出个小黑点。村会计家的火炕底下，二十几个红薯正悄悄攒糖分，只等除夕守岁时煨得流蜜。

• 地窖温度恒定在5℃
• 腌菜缸表面结冰碴
• 玉米棒子串成金帘子

3. 夜雪叩窗时

戌时一过，整个村子就沉进墨汁里。唯独村口的值班室还亮着灯，老支书戴着棉手闷子记台账，火盆里埋着的土豆渐渐鼓胀。外头又飘起雪沫子，落在窗台上沙沙响，像谁家媳妇在筛细面。

后山传来几声闷响，定是哪个雪窝子撑不住塌了。值夜的老汉紧了紧羊皮袄，往火盆里添了把松枝。村口的狗叫了两声，很快被雪压回喉咙里。灶王爷的画像在堂屋微微卷边，供桌上的冻梨渗出水珠子，慢慢聚成个亮晶晶的小水洼。